数日后,常乐忙于抓鬼,把前几日的事暂且抛之脑后,他也没见着阿傍,就连这个月的抓鬼锁魂名单也是由别的鬼差给他的。
今日刚抓回两只异形鬼,他赶着将异形鬼送往监管处,刚把异形鬼交给监管鬼差,就碰见启鲸在监管大殿外与别的监管鬼差攀谈。
启鲸正巧也看见他,老远就冲着他挥手打招呼。
这边监管鬼差已经将定鬼幡里的异形鬼送到里面的锁鬼塔里,他出来后把定鬼幡交还给常乐,在他的抓鬼锁魂名单里,把这两个异形鬼的名字勾掉,这样一来,这个月的名单就全部抓完了。
监管鬼差感叹道:“厉害啊!你这几日速度够快的啊!”
名单勾掉后,他将名单卷轴卷起来,转身走向身后的储物柜,抽开一个抽屉,将卷轴放进去,卷轴“嗖”的一声被吸入深处,抽屉抖动两下,自己慢慢合上了。
启鲸已经走了过来,瞧了一眼合上的抽屉,一把搂住常乐的肩膀,“这是前几日的新名单吧,你这就完成了?”
他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,“怪不得这几日见不着你呢,原来你忙着抓鬼锁魂呢!”
常乐挪开他搭在肩上的手,转身往外走,“长夜仙怎么样了?”
“已经好多了,估计再有几日就能好全了。”他追着常乐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,“不过,北地估计暂时不能回去了,戌水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动静。”
“有动静也不奇怪,毕竟是我们先闯的戌水”
“说的也是,此番戌水定不会善罢甘休。”启鲸似是想起什么,跑到常乐的前方,拦去他去路,“哎?听你上次在冥王殿的意思,神君是不是与戌水鬼王交好?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……你又与神君交好,不如你让神君和戌水鬼王卖个人情……”
“……”
常乐好不容易这几天让自己忙着想不起来那件事,如今提起来,脑子不自觉又有画面了。
“呃……你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?”启鲸有些担忧道。
“我跟他有仇!”常乐一手推开他,怒气冲冲的往前走。
“哎?”启鲸赶忙追上去,“你们……吵架啦?”
他觉得妖神大人不像是会吵架的人,“你惹神君不高兴啦?”
“我惹他不高兴?!”常乐停下脚步,一脸要发作的模样,“是他惹我!!”
“啊?”启鲸也跟着停下来,侧身看向他,疑惑道:“神君虽不大与人接触,但看着挺和善的,他怎么惹你了?”
“他……”常乐说不出口,手上握紧拳头,涌上来的火气无处发泄,伸手变出狼牙锤,将狼牙锤狠狠砸了出去。
远处的宫殿升起了大片轻烟。
启鲸目瞪口呆,他尴尬的笑了两声,抬手拍拍常乐的肩膀,“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我看神君在戌水,待你极好啊!”
若不是关系匪浅,谁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妖神大人守着一个昏迷之人,整整两日。
“他哪里对我好?!”常乐握拳道:“他是闲着无聊,耍着我玩!”
“我觉得,你一定是误会神君了。”启鲸一手抱臂,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,“据我所知,当时戌水地宫塌陷,第一个赶来救你的就是神君。”
“他又不是只救我。”常乐怒火上头,先前的感激之情已经全然抛之脑后,“可能他就是恰好经过,顺手为之。”
“神君肯定是冲着你来的,至于救我,那才是顺手的事。”
启鲸见他不语,继续说道:“虽然不知神君为何会知你有难,但依我推断,你毕竟是冥界阴差,在戌水总归不方便,所以神君一定是在你身上留了什么,大概跟我放在你身上的追踪印记差不多,所以你遇难,神君第一时间便会察觉。由此可见,神君把你的安危还是看的很重的。”
“你在那胡说什么,他留什么印记我能不知道吗?!”
启鲸不说话只是挑眉。
毕竟当时他放的追踪印记,常乐也不知情,更何况神通广大的妖神大人呢,他若想要在谁身上留点不易察觉的东西,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“……”
“所以,我认为,神君必定不会无故戏耍于你。”启鲸说到这里,突然很好奇,常乐到底是因为什么,能如此生气。
“那他为何要……那样对我……”他听完启鲸的话,稍微冷静下来,回想过往种种,左川对他确实算得上不错,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当之举,但他不明白,那日左川为何有这种奇怪之举。
“神君哪样对你?”启鲸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。
“……”纠结半晌,常乐还是有些生气,皱眉开口道:“那他为何要亲我……”
“亲你自然是……啊?嗯?啊?什么……”启鲸捂住嘴,瞪着双目,大脑飞速运转,“你你你说……神君他……”
环顾四周,他靠近常乐,压低声音道:“我没听错吧,你说,神君亲,亲你?”
常乐不耐烦道:“是!”
“嘶……”启鲸抓了抓后脑,盯着常乐来回打量好几番,试探性的追问:“亲哪?是不是不小心挨得近碰……”
还没说完,常乐一个眼刀过来,他只能尬笑两声,“啊哈哈,总不能是嘴吧!”
常乐的脸快拧到一起。
“……”启鲸再次捂住嘴,思考一阵,感觉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,他来回踱步,“也就是说,神君对你……啊!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!”
“你在那神神叨叨个什么劲!”常乐见他前面说的头头是道,还以为他能解答这个问题,现在倒觉得启鲸多少也有点毛病。
他转身要走被启鲸拉住。
“做什么?”常乐想让他放手。
“神君这是看上你了啊!”启鲸一下全想明白了,脸上顿时喜笑颜开。
“什么?”常乐一脸不可置信,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
“我可没有胡说,你好好想想,若不是看上,哪能……做这种事?”启鲸扬了扬眉,肩膀撞了撞他。
常乐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阴沉,他脑子变得更加混乱,最初他只当左川耍他玩,一时气急,想着怎么样,也要找他打一架。
经过启鲸的提醒,事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,他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恶寒,瞬间从头到脚,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,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现在再去回忆过往,次次同榻而眠,总是有一些有意无意的细微动作……
从前他不觉得有什么,现在想来,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,比起戏耍,这种他更不知如何处理,倒是让他生出一些畏惧。
“常乐?”启鲸见他久久没有回应,推了推他。
“我还有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常乐有些失神,转身就走。
“哎?那边是监管处!”启鲸喊道。
“哦。”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。
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
启鲸见他好似魂不附体,猜他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,也不好继续说什么,看着他背影,想起他的锤子还在远处的宫殿内,抽出鱼骨长刀甩了出去,“快去把锤子捡回来。”
狼牙锤拿回来后,他跑去递给常乐。
常乐道了谢便与启鲸分开了。
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宅子,但心烦意乱的很,导致他并未发现,小院的石椅上坐着阿傍。
“你回来了?我正找你!”阿傍起身道。
常乐还处在混乱中,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好半天才看清来人。
“做什么吓成这样?”阿傍皱眉道。
“没什么。”常乐甩了甩头,想将脑子里的思绪理清楚。
“听说你这几日抓鬼抓的勤。”阿傍当他是这几日连着抓鬼累了,没有多想,“我去监管处找你,他们说你回来了,所以我就来你家找你,怎么现在才回来?”
“路上有点事。”常乐不想再说这事。
其实回来的路上,由于心神不宁,有好几次走错了方向,绕了很大一圈,才走了回来。
所以阿傍其实还是等了一些功夫。
“嗯。”阿傍没有追问,“对了,上次在冥王殿,我不是争对你,本来是要去找你的,后来有些事耽误了几日,今日得空就过来找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常乐道:“其实你不来,我也是要找你的。”
“你的伤好点没?”阿傍抬手指了指他胸口,面露一丝担忧。
“已经没事了。”常乐突然严肃道:“我有事要问你!”
“是关于戌水之行?”阿傍一副了然的表情。
“是,”常乐抬头看向他,“我记得,我去戌水之前,你说你会找人过来帮我。”
“确实,但中间出了岔子。”阿傍点头道。
“所以,到底出了什么岔子?”
“我派出去的阴差被杀了。”
“被杀了?”常乐震惊不已,这是他没想到的,如果是这样,那就能说得通了。
“是的,我派的阴差半路就失联了,”阿傍微微叹了一声,面色也变得十分严肃,“后来再让别的阴差去查,只找到了他的部分遗物,他的魂体已经被打散了。”
“那你可查清是何人所为?”
“后续他们寻着踪迹追到北地游云镇,”阿傍看向常乐,“本想着让他们先与你汇合,哪知你进入了戌水,当时并不知情,以为你跟长夜仙一样无故失踪,差点我就追过去找你了,还好你及时回来了。”
“嗯,我入戌水……”常乐若有所思,最早他以为自己进入戌水是一场意外,但后续种种巧合让他不得不承认,这是一场专门为他策划的行动,“我入戌水,可能是冥王刻意安排。”
阿傍倒是不觉意外,叉腰点了点头,“你回来后,我有琢磨过此事,大致猜到一些。”
他转身走到石桌旁,并未回身面向常乐,而是伸出一指在石桌上划过,“因为灵域出了点事,左川神君需要去一趟戌水,冥王大概是觉得,让你去戌水,神君或许可以护你。”
提到左川,常乐感觉一阵烦躁,但就此事而言,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,还是想确认一下,“为何冥王会认为左川一定会护我?”
阿傍的手停在桌上,停了片刻,才开口道:“冥王……可能只是,拿你作为赌注。”
二人皆沉默一阵。
其实早该知道结果,常乐觉得自己问的多余,“也是。”
无非就是死一个无足轻重的鬼差,赌赢了,还可以探查戌水一番,左右都不亏。
阿傍走到石椅前坐下,“你也别多想,结果总归是好的。”
奇怪的是,常乐并不觉得生气,也没有太大的感觉,或许是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他重新找回开始的话题道:“对了,我在戌水的地宫,遇到一个冒充你派来的阴差,叫乌影,他手上有我的无字牌副牌。”
“副牌应该是从我派出去的阴差身上拿走的,”阿傍拳头敲在桌上,愤恨道:“此人绝不简单,需要好好查查!”
常乐想起那日地宫发生的事,觉得胸口微微阵痛,他眉心微拧,“这人确实非常狂妄,好像在谋划什么,我记得他说过,说什么这天下的秩序也该换一换了。”
阿傍一记重拳砸在石桌上,“这件事,非同小可,恐怕要上报。”
常乐一只手抚上胸口,还有一事,让他困惑,他将手移开,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。
乌影为何要拿他的血解开血祭阵法?为什么他的血能够解开这个阵法?
他实在想的头疼,用手揉了揉眉心,无论上报与否,这件事与他而言,都是要好好查清才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