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期结束，第一天就是考试。
季飞扬翻看错题本的手再次停下，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看他的眼神。
“老师，我做了什么，值得你十分钟看我五次。”
叶满拧开保温杯：“没事，好好复习啊飞扬，期待你这次取得好成绩。”
考务室通知监考老师去领卷子，叶满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不错，年轻就是好。”
“？”
季飞扬转头逮住第三次来教室前面接水的沈焱：“今天接水也太频繁了吧，亲。”
“天热上火。”沈焱打着哈哈，干脆不藏了，目光赤/裸/裸地在他身上游走。
“再看买票。”季飞扬没好气道。
沈焱笑得特贱：“小蝴蝶，你们假期生活真精彩。”
不是，他怎么知道的。
早读不允许随意离开座位，沈焱说完就神秘地离开了，留下一脸懵圈的季蝴蝶。
桌肚震了震，沈焱发来一条论坛链接，他点开。
【标题：米娜桑！看我在我爷朋友圈发现了什么！】
帖子名平平无奇，发帖日期是昨天晚上，可短短数个小时，已迅速飘红，被论坛管理人置顶，下面盖楼99+。
内容很简单，就是一则视频。
视频很短，应该是被特意剪辑过，然后他在抖得不行的画面中看见了自己和他舍友的身影。
【1L：好怪，再看一眼。】
【2L：皮衣黑靴墨镜破洞裤……穿这么帅竟然在跳酒醉的蝴蝶！！！】
【3L：有没有哪位剪辑高手整个慢镜头，帅得老娘要窒息了。】
【4L：注意力从脸上挪一挪啊姐妹们，重点是裴大佬他一个说话吐冰碴的大佬在、跳、广、场、舞！打出这行字我都觉得荒诞。】
帖子下面一溜感叹号，也有好心人应了上面的要求，截图几张最帅的照片供舔屏。
季飞扬下意识放大检查，像素低，而且墨镜足够大，几乎遮去他半张脸，陌生人根本认不出这是他。
好帅一男的。
他满意了，长按点击保存。
还想再往下翻翻帅照，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。
【99L：[视频.mp4]不用谢。】
点开播放键。
原视频有一处队形变换，而楼主特意选取这段2s的片段，在即将错位的时候无限放慢，加上黑白滤镜，镜头推拉聚焦在两人的眼神上。
视频结束。
这层楼后面评论数量爆炸，不是“啊啊啊我死了”就是乱飞的裤衩子。
？
季飞扬反复看了几遍，没咋摸出所以然。正好错题本翻完了，他环顾一圈，偷偷戴上耳机。
他有个毛病，凡事必追究到底。曾经为了知道凶手是谁，边哆嗦边努力睁大眼睛硬是把一部长达两小时的恐怖片生啃完毕。不弄明白视频表达的意思，心里有猫爪似的，特难受。
他再次点开视频。
前面没察觉有哪不对，季飞扬更纳闷了，拖动进度条到黑白片段。
桌子突然被人敲了两下。
“！”
季飞扬猛然抬头，冷不丁撞上一双不解的眼睛。
“……干什么。”
裴顾北敲敲桌面：“我的位置。”
“哦。”季飞扬赶忙退位让贤，背上书包就往外冲。
“季飞扬。”裴顾北拦住他，“你脸怎么那么红。”
“太阳晒的。”
裴顾北瞥了眼阳光照射的范围，看破不说破。
鉴于此人各类奇葩的病史，他不太放心，伸手试探地在季飞扬额头上碰了下。
可能俩帅哥有什么互动都挺吸睛的，霎时，四面八方投射的视线快要将他烤成火球。
季飞扬偏头躲开：“我没事，去考场了。”
“嗯。”
手指蜷了蜷，裴顾北若无其事地收回来。
迈出考场的刹那，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。
“季飞扬。”
“嗯？”回头。
两颗糖块在空中抛出道漂亮的弧线，季飞扬伸手接住，抬眼望向对面。
金黄色的阳光游走，温柔勾勒微微上翘的嘴角。
“好好考。”
*
第六考场。
前桌的手抖了三次，无可奈何地回头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同学，接卷子。”
季飞扬回神，接过卷子，草草写名字。
飞字写了一半就断墨。
非常不好的兆头。
他有些烦躁地拔开备用笔笔帽。
那个视频制作者有什么毛病——两男的、毫无肢体接触、甚至当时走位看的是他姥，结果BGM配的是《bloodshot》！
音乐骤变，镜头怼脸，慢镜头反复回放，本无机质的眼神突然缠绵拉丝，暧昧感拉满，连本尊看了都恍惚，特么自己啥时候谈上了。
何其恐怖！简直令人发指！
最近裴顾北越发神经，若视频被他看见了，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。
啧。
而且自己欠的几声哥哥还没叫。
上回比赛结束，转眼裴顾北就失踪了。据阿姨说，完事他就跳下台，模样很凶，像提刀要砍谁似的。
季飞扬乐得自在，白捡一便宜，后来喜得烤箱归，一圈人坐在院子里烤了三只烧鸡，不忘发照片给不在场的功臣。
【汪汪队立大功：不来？你季大厨亲手做的。[/墨镜]】
【此号已注销：有事，下回补。】
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，后来季飞扬和傅辰回小阁楼比赛写卷子去了，双方再没提后台的事。
写完物理，提前交卷的时间还没到，季飞扬把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散热，非常想穿越回几天前，抽肿自己点开撒娇贴的贱手。
现在他怎么叫的出口……
不行，得盯着裴顾北，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这个乱七八糟的帖子。
上午两科眨眼即过，裴顾北照旧慢腾腾地夹饭吃，吃着吃着就放下筷子，起身收拾餐盘。
“这就不吃了？”沈焱看他。
“嗯，怕某人看成斜视。”
楚乐天：“噗。”
某人鬼鬼祟祟地埋头扒饭，装的跟没事人似的。
很快装一半没装下去，抬头错愕地望向裴顾北离去的背影：“他要辟谷啊。”
“他考试吃得都少。”沈焱继续淡定地啃鸡腿，顺便推开隔壁的脸，“楚大花你眼睛闪到我了。”
“啊啊啊有病吧！你手上有油！”
季飞扬对他们打打杀杀的相处模式早习惯了，忽然裤兜震动，他摸出手机查看消息。
【此号已注销：吃完来自动贩卖机。】
食堂背后有架自动贩卖机，因为位置偏，除了饭点很少有学生来这里，季飞扬到时，看见裴顾北倚在贩卖机上玩手机。
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，他不动声色地靠近，结果裴顾北后脑勺也长了眼睛，顺势摁黑屏幕。
“喝什么？”
表情很正常。
季飞扬放心了：“冰咖啡。”
裴顾北扔给他一罐咖啡，自己用湿巾擦擦可乐瓶，掰开喝了一口。
“你女儿这几天能出院了。”他坐在长椅上，“想想未来怎么安顿她。”
“寝室偷偷养不行吗？”季飞扬跟着坐下。
“不行，发现的风险很大。”
“我家没法养，我妈动物毛过敏，你呢？”
“家里没人。”
“那咋办。”
头顶冒出一个忧郁的小蘑菇，季飞扬捏扁喝空的易拉罐，忽然有了想法。
“我们贴张告示，找个临时家长吧。”
“你舍得就行。”裴顾北重新点开手机，“告示传播效果不好，我发个帖子。”
“等等等等——！”
季飞扬扑上去摁住他要行动的手，开玩笑！帖子还飘红置顶呢！
裴顾北低头，略略挑眉：“？”
“考完再发，别耽误复习。”季飞扬正经道，“说到学习，有两道数学题很重要，你记得看。”
“哦，哪两道？”
季飞扬一噎。
我怎么会知道！你不是考前两天绝对不看书的天赋流选手吗，人设崩塌了知道吗！
“我凭什么要给竞争对手透露内部消息，就不说。”季飞扬瞄准垃圾桶，抬手远投——
啧，没中。
“哐当”！
季飞扬瞪眼，立刻复盘那个完美进洞的易拉罐的空中轨道。
裴顾北装完逼，淡定地又补一刀：“没事，你不说我也考的比你高。”
“兄弟你很狂啊，敢不敢打赌，谁分数高喊谁爸爸。”季飞扬狞笑。
“你还欠我几声哥哥，185先生。”裴顾北轻飘飘地扫他一眼，“喊得过来吗。”
“……”
他继续刻薄道：“比起喊我家族谱，考个比185更巍峨的段排，更能笑死我。”
“。”
季飞扬温柔一笑。
天凉了，姓裴的该受死了。
*
帖子在论坛飘了两天，很快被各类考试吐槽压下去了，季飞扬发布一条领养贴，没多久竟有很多人私信。
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没老师坐班，班上军心涣散，一群人面上规矩，桌肚里玩啥的都有，季爸爸拒绝了几个开黑邀请，严选亲女儿未来的代理家长。
家太远的不要、没跟家长沟通的不要、不接受定期视察的不要……
沟通几位下来，有个ID蛮特别的女生干脆利落地甩来十几张屋子照片，并留言：
【龙之吐息：走读，住校门旁边，有养狗经验，可上门视察。】
季飞扬正准备回复她，上方弹出一条信息。
【此号已注销：今晚去接奶黄包出院。】
【汪汪队立大功：翻墙出去？】
【此号已注销：墙体加铁网近三米，我捡藤条，你来翻。】
季飞扬磨磨牙。
【汪汪队立大功：换校牌那套已经不管用了，你有什么好法子。】
【此号已注销：放学说。】
放学铃声响，两人背上书包，往校门口走。
“你的良策呢，文明人。”季飞扬问。
裴顾北摸出两张纸条，分给他一张：“等会给保安。”
季飞扬一看，是请假条，上面还有叶满龙飞凤舞的签名。
“哪整来的？”他大为震惊。
“以前经常请病假，那阵子叶老师家里有事，偶尔不在，所以多给我签了几张假条。”裴顾北说，“在规定时间内返校，督导就不会上报出校名单，查寝前回来就可以了。”
你们文明人的方式就是一个漏洞被堵死，就钻另一个漏洞玩花样违纪是么。
“牛逼。”季飞扬比了个大拇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