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服上面柔顺剂的味道混着体温漫过来，像某种木质香水的后调残留在皮肤上被体温蒸腾过后的味道，温暖又好闻。
心跳声在耳边震耳欲聋。
“咳咳，你俩还要抱多久啊？”
陆思尔感受到一束光亮照过来，慌乱之中急忙松开了程南，她耸了耸鼻子，不知道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。
在不起眼的暗处，程南的手悬在半空，指尖蜷了蜷又放开。
陆思尔侧过头，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使她睁不开眼，稍缓过来才看见裴雨泽正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在照他们。
余江晚也站在一边，正举起手机拍照，陆思尔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，狼狈为奸，都笑的一脸暧昧。
裴雨泽走过去把光束在两人之间来回晃，围着两人转了一圈，好像审问犯人一样，最终把光打在陆思尔脸上，邪笑着说：“你干嘛呢？趁机占人家便宜？”
说完还不忘看一眼程南。
陆思尔被晃得眯起眼睛，推开他的手，“乱说什么。”
“我——我那是，不小心的...”
陆思尔说的心虚，后面声音越来越小，她忍不住偷偷瞟程南。
程南也因为光线微微眯眼，随后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，两人视线相撞，陆思尔抿了抿嘴唇，率先别开视线。
程南转而盯着她头上的猫耳朵，刚刚的触感似乎还在手上有所残留。
裴雨泽拍了拍陆思尔的肩膀，“那你下次小心点。”
陆思尔拍开他的手，“起开。”
说完自顾自往前走，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鬼屋里，陆思尔看着黑漆漆的环境和到处的骷髅装饰，哆嗦了一下，又折返回来拉着余江晚往前走。
余江晚踢开地上挡路的骷髅头，打趣她：“不是NPC都躲过了吗，还怕？”
说到这个陆思尔就忍不住跟她吐槽：“我真服了，就逮着我吓，怎么不吓你们啊。”
“你好吓呗。”裴雨泽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。
陆思尔：“...”
走过这块儿地方就离出口很近了，光源越来越近，四人加快了脚步。陆思尔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，迫不及待地跑出去，外面人声鼎沸，热闹非凡。
陆思尔夸张地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，感叹着：“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。”
裴雨泽又在后面作势吓了她一跳，陆思尔气急败坏地追着他，“我刚忍你半天了，你今天是不是找抽啊！”
裴雨泽跑到程南身后，扶着他的肩膀，对着陆思尔挑衅：“是你自己胆子太小。”
程南微微侧头，看了眼裴雨泽扶着自己肩膀的手。
裴雨泽感受到阴恻恻的目光，立马松开他，还作势把他的衣服抚平，嬉皮笑脸道：“你这死人脸，鬼见了都害怕。”
裴雨泽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。
“你——”陆思尔被他气的说不出话，在程南面前又没办法有太大动作。
余江晚过来拉住她，“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。”说完还不忘看一眼裴雨泽以示警告，他挑了下眉，还真闭嘴不说话了。
陆思尔：“气死我了真的是，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。”
余江晚：“别生气，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？”
裴雨泽过来用肩膀轻轻蹭了下陆思尔，试探着问：“真生气了？”
陆思尔甩开他，故意说：“是啊，离我远点。”
又转而和余江晚说：“不要你请，让他请。”陆思尔看着裴雨泽加重了语气。
裴雨泽自然顺着台阶下来：“没问题啊，我来请你们，想吃什么？”
他们正欲往前走，就听见前面传来一行人的笑声。
陆思尔抬头，看见有几个和他们穿着一样校服的女生结伴而行，正从那边一个鬼屋里出来。她们几个人的笑声根本不像从什么鬼屋里面出来，反而像刚刚观赏了一部能令人哄堂大笑的喜剧。
仔细看才能看见中间还有一个瘦小的女生，她的反应就和另外几个人截然相反了，浑身抖得像受惊的鹌鹑，蜷缩着快要钻进地底下一样。
突然她的头发被人拽起来，只能被迫往后仰头，因为疼痛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扭曲。
拽着她头发的女生笑的人畜无害，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，“芝芝啊，真有那么害怕吗？你是怕鬼啊还是怕我啊？”
说完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。
余江晚认出来：“那不是周舟吗？”
裴雨泽闻声也往前看，好奇地问：“谁？”他看了眼前面的情况，“啧”了一声说：“校园霸凌啊。”
周舟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飘扬，那张漂亮的脸依旧惹眼，此刻却像吐着信子的毒蛇，有些路过的人处于好奇短暂的停留，但是更多的人，是对这场霸凌冷眼旁观。
周舟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，拽着肖芝芝的头发就把她扔在地上，过后还厌嫌地甩了甩手，眼神就如同扔了一件垃圾一样。
周舟身边一个人递来一张纸巾，她接过来擦了擦手，随手把纸巾扔在了肖芝芝的身上。
余江晚正疑惑陆思尔怎么一言不发，刚侧过头就看见她已经一个箭步冲出去了。
“...”
陆思尔跑到前面，把在地上抖得像筛子一样的人扶起来，轻声询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肖芝芝的额头和脸上都有水渍，额前的碎发黏在一起，像是被人用水泼过，她的手也在刚刚摔倒的时候蹭破了，此刻渗着血。
“呦，还有人见义勇为呢？”周舟在一边阴阳怪气。
陆思尔感觉到肖芝芝听见周舟的声音如同条件反射一样，身体明显一颤。
陆思尔看着周舟冷声问她：“你干嘛呢？”
周舟见陆思尔后面又走过来三个人，她看见程南的出现明显眸中一亮，狐狸眼上挑，“干嘛？我好心带她一起出来玩啊。”
“不过我们芝芝胆子太小了，就跟她名字一样，吱吱，多像只小老鼠啊——”
周舟说着还用手轻轻拍了下肖芝芝的脸。
肖芝芝避开了她的触碰，被陆思尔护在身后。
周舟的手悬在半空中，她轻笑了下缓缓收回，对着肖芝芝说：“你还挺会找靠山。”
周舟走到程南面前，笑得很灿烂，“你上次骗我说没有微信，这次不能再拒绝了吧？”
裴雨泽见状在余江晚耳边问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余江晚静静地围观，没有说话。
周舟见程南没反应，伸手要拉他的胳膊，结果被程南侧身躲开。
周舟的笑容收起，“什么意思，碰一下都不行。”
程南扫了她一眼，嘴里吐出一个字：“脏。”
“...”
空气几度凝结。
裴雨泽听见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，在旁边煽风点火：“攻击性这么强啊你？”
周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刚刚装出来的笑容彻底不复存在，眼中徒留阴沉。
这种话从来只有周舟和别人说，也从来只有她能这样目中无人。
周舟沉着脸冷声道：“行，给我等着。”
“还有你，我看下次你还能躲到哪儿去。”周舟盯着肖芝芝一字一句地说着。
肖芝芝听到她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毫无血色，眼睛里也蓄起了泪水，拼命地摇着头。
陆思尔又把她往身后带了带，不让她看周舟的脸。
陆思尔：“你少在这儿吓唬人。”
周舟没有回应，她看见肖芝芝的反应倒是很满意，带着那几个小跟班离开了。
陆思尔见她走远了才问身后的人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肖芝芝使劲摇了摇头，又用力拉了拉自己刚刚蹭脏的校服外套，把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遮住了。她眼神闪躲，好似无地自容一样手足无措。
陆思尔却抓起她的胳膊，看着她手上的擦伤认真说着：“你这得去医院，小心感染了。”
肖芝芝抽回手，又用衣袖盖住了伤口，她小声说：“不...不用了。”
陆思尔叹了口气，直觉告诉她，这人怎么劝应该都不会愿意去医院。
“那这样吧，我去药店买点儿东西给你处理一下。”
“真的...不...不用了。”
“就这样吧，我马上回来。”陆思尔没给她拒绝的机会。
陆思尔本来想叫余江晚陪自己去，又觉得留两个男生在，她肯定会不自在。
陆思尔看了眼裴雨泽，又略过他看向程南，缓缓开口：“程南，你能不能陪我去下药店？”
程南看着她回了声：“好。”
余江晚自然一下就明白过来陆思尔的用意，跟她说：“那我们去喷泉那边等你们。”
陆思尔点头，“行。”说完她就和程南往附近的药店出发了。
余江晚轻轻挽过肖芝芝，见她还是想拒绝，轻声安抚她：“他们马上就回来了，咱们去那边坐着等。”
余江晚带着肖芝芝在长椅上坐下，裴雨泽站在两人面前，这才开口：“你说她怎么不叫我陪她去？”
余江晚言简意赅：“她看你烦。”
裴雨泽：“...”
裴雨泽抱着胸打量着肖芝芝，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注视的目光，整个人十分不自在，一直盯着地面，手指也不自觉搅在一起。
余江晚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，对着裴雨泽提醒道：“你能不能别这么看别人？”
裴雨泽不以为然：“看看也不行？”
余江晚盯着他没说话，裴雨泽被她盯了几秒怏怏道：“知道了，不看了还不行。”
裴雨泽说完就坐在余江晚身边，往后靠着，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。
“你说这程南这么反感别人碰他，怎么陆思尔抱他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。”裴雨泽漫不经心地说着。
余江晚反驳他后半句话：“谁告诉你他没反应？”
“你这是看的比我还清楚。”裴雨泽勾起唇角，他接着说：“所以，陆思尔是不是对他很特别啊？”
“是。”
另外一边，程南正看着陆思尔手里拿着的药膏答道。
陆思尔刚刚看见货架上的药膏，想起之前过敏，程南好像给她的就是这支，所以随口问了他：“你上次给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药膏？”
她本来以为就是他随便买的，没想到他还记得。
陆思尔不知道的是，其实那支药膏是程南查过成分，过敏反应，副作用，甚至还有气味之类的细节之后才买的，并不是他随便选的一支。
就像她也不知道，一直以来，他们之间所有有意的无意的触碰，程南都没有避开，这已经是独属于一个人的特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