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。”
姬长朔拉着缰绳，小腿夹紧马背，纵马超过了前面的两人，他将身上的长弓拿下，抽出箭囊里的箭。
“殿下这么快发现猎物了？”
紧跟在他旁边江小侯爷吊儿郎当，不像是来春猎，倒像是来春游。
像是在回答江小侯爷的话，利箭飞出，精准地钉在树上，而树上盘着一只手臂粗的花蛇。
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，“殿下好箭术！”
“殿下今年是奔着夺魁来的吧，刚开始就开了个好彩头。”
这边欢呼声刚落，不远处也响起了喝彩。
“不愧是莫将军之女。”
“莫三姑娘是第一次参加春猎，劲头很足啊。”
“嗤，春猎是男人的战场，她来凑什么热闹。”
“谁知道，哪个姑娘像他这么虎，看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。”
“你老婆。”
“滚，给我做妾我都不……啊！”
一支利箭飞过，直直扎向闲话男宽阔的袖袍，将他吓得直接从马背上跌落。
“你……”
莫三小姐牵着缰绳停在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“再多嘴，下次就不只是袖子了。”
方才小声逼逼的几人，登时一个屁都不敢放。全都垂下头，连看都不敢看莫三小姐一眼。
“哈哈哈哈哈，莫三小姐好箭术！”
江小侯爷看了出戏，拍手叫好。
“联手吗？”莫三小姐没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，朝着姬长朔而来。
姬长朔神色复杂，“这是个人比赛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废物只会惊扰猎物。”
姬长朔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莫三小姐的意思，先将“闲杂人等”赶出局。
他知道这个提议不错，但姬长朔还记得莫三小姐之前是怎么落他面子，并不打算议和。
“怎么，莫三小姐是对自己的箭术不信任？”姬长朔嘲讽。
莫三小姐耸了耸肩，“不愿意算了，你呢？”
江小侯爷愣了下，指了指自己，“我吗？我当然愿意了。殿下不会介意吧？”
“与我何干。”
姬长朔没搭理他的打趣，拉着缰绳，朝着更深处跑去。
在他看来联手约等于“作弊”，他不需要作弊也是能赢的，他要赢得光明正大！
……
“你们知道这次摘星楼的彩头是什么吗？”姬星澜一脸兴奋。
“殿下知道？”顾颂安配合，脸上还带了几分讨好。
姬星澜被人捧场了就高兴，一脸得意地说。
“当然，这次摘星楼搞得怪神秘的。我从朋友那听说，是一种很柔软的丝线，可制成武器，也可以制成衣服，穿在身上抵御刀剑伤害。”
姬扶虞挑眉。
从前听说过有这种东西，但谁也没有见过。
要当真这么神奇，那岂不是大梁的将士们穿上这东西，就能减少死伤人数？
姬扶虞对姬星澜的话持怀疑态度。
传闻总是会将事实夸大，要真这么厉害，岂不是谁得到这宝物，谁就战无不胜了？
“这宝物厉害是厉害，当个趁手的武器也行。”
他们正讨论着，姚予念忽然说，“大皇子的马儿怎么跑得这么快？”
几人立刻看向了赛场。
姬扶虞蹙眉，“他要上山。”
众人这才注意到，其他参赛者还在林中，一般围猎比赛是从外往里，遇见什么猎物就猎什么。
而姬长朔直接一挥马鞭，奔向深山。
“大皇兄或许觉得深山猎物更多？”姬星澜猜测。
姬扶虞前几日并未将路瑾闲的心声放在心上，过来也只是得知路闲悄悄来了猎场，所以想看看路闲究竟想做什么。
姬长朔虽然性子冲动，可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往山上冲。山上何止猎物多，猛兽也多，地形还复杂，若不慎迷失方向……
路闲坐直了身子，盯着深山的方向，提出了可能性的猜测。
“殿下应当不会无缘无故上山，会不会是追什么猎物，一时上头才往深山走？”
他的话一出，姬扶虞当即投来了视线，眼睛微眯，似乎在判断这句话是否有什么深意。
他当然不相信路瑾闲能预知未来，但若是提前布局，或者路瑾闲其实知道点什么，那就是另一回事。
“二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我？”路闲不慌不忙，掀起浓密的眼睫，平静的和他对视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忽然发现老师生了一副好皮囊，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。”
姬扶虞弯了弯眼角，唇角却没什么笑意，顾颂安和姚予念心头一颤，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。
再观路闲，他神色从容淡定，像是听不出姬扶虞话里有话。
路闲好看的眉眼弯了弯，唇角扬起的弧度自然又坦荡，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，犹如镀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光。
“二殿下也生了一副好容颜，不必羡慕我。”
顾颂安：“……”
姚予念：“……”
路瑾闲不仅没有自称臣，还、还这么盲目自负，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太傅的！！？
谁都听说过二皇子姬扶虞小心眼记仇，面上对着你笑，心里可能已经在琢磨怎么玩死你。
大家只记得大皇子脾气暴躁，做过的混账事，可二皇子做事才是不留把柄。
说不定惹得不悦的人都被活埋了，也没人发现。
他们觉得路瑾闲能安然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，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怕被路瑾闲波及，惶恐地垂下脑袋，不敢多看。
然而，令他们意外的是，姬扶虞没有生气，反而因为这句话轻笑出声。
姬扶虞拿起甜汤里的银制汤勺，将光滑的勺面当成镜子照了照。
“老师说的是。”
***
姬长朔分明看见一只鹿朝这个方向跑，可他追过来却什么也没发现。
他放缓了速度，发觉自己将其他人甩在了后面。
山中能听见虫鸣鸟叫，但没有其他的声音。
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路瑾闲的那句心声。
【什么？大皇子逃课去围猎，被当猎物围！？】
不对，他想这个做什么？
路瑾闲一定是故意扰乱他的心绪，姬长朔重新将注意力转到寻找猎物上。
果不其然，他又看见疑似鹿角的东西藏在了树丛里。
姬长朔立刻卸下背上的弓箭，瞄准、放箭。
一声鹿鸣，姬长朔确信自己射中了。没想到的是，树丛后面忽然跳出一只幼鹿。
着急得直叫。
姬长朔这才惊觉，他射中的是一只带着幼鹿的母鹿。
狩猎的准则是不准猎杀幼兽，以及怀孕的母兽。他追着那只鹿过来，未发现母鹿怀孕或带幼兽。
可就在这时，丛林深处一只幽绿色瞳眸紧紧地盯着母鹿和围在身边的幼鹿。
是一只体型很大的花豹。
姬长朔一时间屏住呼吸，没有母鹿护着，这么小的鹿是无法在丛林里生存的。
小鹿湿漉漉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母鹿，垂下脑袋去顶母鹿的身子，试图让母鹿重新站起来。
可母鹿奄奄一息，时不时发出哀鸣。
姬长朔没有犹豫，将弓箭重新对准狩猎的花豹。
而豹子也发现了它，直接冲了出来。
姬长朔呼吸一窒，箭快一步射出，直击花豹的眼睛。
一声嘶吼，花豹摔倒在地，姬长朔不敢停顿，又拿出一只箭再次瞄准花豹，这次射中的是花豹的肚子。
等了一会，花豹没有动静了，姬长朔才敢下马去查看。
射中猎物是需要自行带回，马背上放着长绳是用来捆绑猎物，将其拖回。
姬长朔心底并没有特别高兴，他觉得山林深处或许还藏着很多猛兽，还是尽快出去才对。
他捆好了花豹，又将视线落在已经没有气息的母鹿身上，以及不肯离开，眼巴巴守在一旁的幼鹿身上。
想赶走幼鹿，但幼鹿一动不动。姬长朔迟疑几瞬，当下决定将小鹿带回去养。
“你不跟我回去，留在这也活不了的。”姬长朔摸了摸小鹿的脑袋。
忽然，一支利箭划破天空，姬长朔察觉时，只来得及抱住小鹿扑进丛林。
“大家小心，这花豹和鹿都被射伤，却没看见人，也许是有凶兽在这附近。”
“你是说，人被凶兽拖走了吗？”
“箭上有刻参赛者的姓名，我去看看是谁这么倒霉。”
“别下去，猛兽也许还在附近，如果没吃饱，下一个被拖走的就是你了。”
姬长朔痛得正想骂娘，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，他的手臂应该被压断了，后背也疼，腿也疼，一时间有点动弹不了。
而怀里的幼鹿受了惊吓，鹿腿一蹬，踢到树干。
霎时间，树叶飘飞，惹来众人注意。
众人还没反应过来，幼鹿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林间。
“树下还有动静，不会是狼吧？这小鹿可真厉害，还能从狼口逃生。”
“这动静不是狼也会是老虎，或者熊，小心为上！”
“怕什么，我们人多，比比看是谁先射中的咯。当我们救这小鹿一命好了。”
“没准小鹿长大后化作人形，还变成貌美女子对我以身相许呢！”
“你志怪话本看多了吧？那些书生遇上化形的精怪，哪个有命活的？”
另一人已经搭好弓箭，只待时机一到，他轻笑一声，“你们继续聊，我可要先出手了！”
尝试发出求救信号的姬长朔：“？”
……不、等等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