瑶瑶坐在船尾，脚尖不时划过湖面，将水珠撩起。不得不说，苏景之把他的妹妹照顾得很好。

船身随着我们两个的走动步伐轻轻摇晃着，瑶瑶转过身，听她的语气像是知道我们在谈正事：“你们聊完了呀，我还以为会很久呢。”

我朝她微微一笑，没有说话。

她走到船边，踮起脚，伸长脖子朝远处看去，“到了到了，马上就到了，”她说话总是那么欢快，“前面有个温泉，可漂亮了。”

短短一句话，但说的很诱人，让人神往。

到了之后，苏景之牵着我的手下了船，下船后也没放开，我们就这样一直牵着。

瑶瑶活泼好动，跑在最前面。

借着月光，走在幽深的林巷，大约是我们突然闯入，惊动了这方鸟儿，树叶与翅膀的摩擦声格外大，但却不聒噪。

再往里走，柳暗花明。一座天然温泉池出现在眼前，周围生长着各色的小野花，萤火虫围绕着温泉蒸汽飞舞。

幽深林间花路，朦朦胧胧，借着月光与荧光，看不清这周遭的景致，但又如管中窥豹一般，这处应是佳景。

瑶瑶已经不知跑到何处了，她像只不受约束的蝴蝶，在这花花世界流连，却从不被花香浸染。

我感觉到苏景之牵着我的手紧了些，低头看了看，问道：“这儿对你来说，有很重要的意义吧。”

“我父皇还在世时，一有空就会带我母后来这里，父皇总觉得亏欠了母后，把他困在皇后的位置上，看着四方的天空。母后走得早，我父皇说都怪他，如果他当时不那么固执，也许母后不会活得那么累。我母后临终前，最想来一次这里，可惜那时，匈奴来犯，我父皇亲征。我记得父皇临终前没有说一些委以重任的话，反而句句不离我母后，他说，不要把心爱的女子困在四方的城墙里......”

说到最后，他有些哽咽。北城先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，这是段佳话，但却万万没想到，两个当事人这样痛苦，这么无奈，这样悔恨。

我松开他的手，走近，抱住他，轻声道：“陛下今后心爱的人，一定是自由的，您会给她最好的爱，独一无二的爱，是您父皇，母后会感到欣慰的真正的爱情。”

说完，苏景之的手附上我的肩，握的紧紧的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。

“陛下今后的路还长，不必为了臣妾这样一个棋子玩物而伤情，臣妾之所以如今出现在北城，出现在您面前，是助您成大业的。”我从她的怀里探出头来，扬起了一个自以为甜甜的笑容：“您会遇到一个淑慎柔嘉的女子，她会全心全意地爱您，不掺杂任何利益。”

原本飞舞在温泉周围的萤火虫将我们围了起来，好像这一刻，我们真的可以称作“佳偶天成”。

“姑且算你说的在理，我也没法反驳你。”他用额头撞了一下我的额头，幽怨地说道。

“时间不早了，喊瑶瑶一起回宫吧。”

回宫后，苏景之没有回他自己的寝殿，跟着我进了寝宫。

我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有问清楚，屏退了左右，宫内只留我们两个人，我为他斟好茶，便开口道：“今晚在宫门外，我看见了丞相千金和宁王爷。”

我没有唤他们作“顾若辞”和“宋思衡”，虽然说我和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才是抢了人家的身份，但终归同名同姓，我十分介意。

“嗯。”苏景之轻嗅了一下茶，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一个音节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
我理解位高权重的人，说话总是留三分，为了今后的路更好走，我必须掌握足够的信息，所以今晚，我留了足够的耐心给他。

“陛下说之前与他二人有过几面之缘，今晚在宫门口擦肩，只怕不是巧合吧。他们是南域的人，却出现在北城，这是为何？”

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向我解释这些，便又问道：“他们在北城的靠山是您吧？孤身男女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，少不了有人帮衬，您还是个重情义的人。那次出嫁队伍遇刺，是你的主意还是他们两个？他们两个早就知道宋思衡的计谋了吧，刚好借着东风，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，让他们两个彻底地远离权力中心，真正自由了。”

说完我有些口渴，刚举起茶杯，他就开口了：“是。不是，你遇刺我也很惊讶，实在想不出你的命谁会惦记，后来你落江后，相府千金把你送到我手里我才知道，这场假刺杀，不过是她专程来‘交代后事’罢了。”

他说的有些多，比我想象中多出几倍，原本以为他会三缄其口或是顾左右而言他，没想到他这样实诚，我到是有些看好这个盟友了。

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，他们两个大概不会再出现在顾若辞和宋思衡的世界里了，剩下的，就是我和苏景之需要打算的事情了。

“南域要开战，陛下有何想法？”喝了口茶润润嗓，我不喜欢拐弯抹角，开口直奔主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