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方并没有因为察觉到黑蛋异于常物的特性就停止自己的试探。
他继续用不同形式的灵力，包裹着黑蛋，探查着它的特性。
“这颗蛋……”毕方的目光中有些疑惑，又勾起了唇角，“确实……很有趣，我能感受到，他像是无底洞一般，将我注入其中的灵力全数吸入。无论是什么形式、什么属性……这倒像是青鸾跟我提起的那个，在我诞生之前，就早已死去的“饕餮”的传说一致……”
“或许这颗黑蛋就是饕餮的蛋？”毕方试探性地猜测道，然后飞快地吐槽了一句，“但是，饕餮看起来不像是会下蛋的类型啊……下蛋的不一般都是鸟类吗？”
“我不确定，”他继续说，“传说饕餮可以吸纳不同属性的灵力，储存在身体中的某个特殊部位，在需要的时候，他可以重新调动这些力量，进行攻击。这也正好解释了你们的疑问，为什么它能够同时发动光明与黑暗的力量……他可能在之前就吞噬过光明与黑暗相关的能量，至于你们说的那种纯净又不含杂质的能量，说不定是经过消化之后，可以将能量进一步提纯……”
原来如此……
颜褚内心想到，毕方分析得口若悬河，头头是道。如果不是这只小黑蛋提前告诉过他，他的名字是无相。他也要相信饕餮原来是蛋生的了。
一旁的姑获鸟和重明鸟也饶有兴趣地听着毕方的讲述，时不时点头附和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。
“只是很奇怪，”毕方点出了自己的疑问，“在它吞噬过我的灵力之后，其他灵力探查时，完全感受不到之前被他吞噬掉的灵力……按理说在它下次攻击释放能量之前，不同属性的灵力应该都存储在它体内……”
“你们说的不错，它这个技能很厉害，”毕方正色评价道，“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它很克制那只三脚乌鸦。因为，在刚刚的探查时，我发现，越是纯粹极致的力量，他吸收的就越好……金乌的力量就是这样的，极致的阳性力量。”
传说，毕方诞生于苍梧仙木，天生的属性为木与火。而金乌则出生于仙灵树，与溟海玉蟾一同诞生，两人一个为极致的阳性力量，一个为极致的阴性力量。
“这颗黑蛋确实有趣，如果你们愿意把他献给我，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助你们，”毕方很慷慨地直接给出了承诺，“虽然不至于能利用它快速绞杀三脚乌鸦，但能这颗黑蛋是个不错的法器，就算练不成法器也能让我研究一阵子，最后孵化出来做我的得力手下也不错。”
“当然，你们最好把这个人类也附赠给我。我可以用翡翠叶或者我另外的法器做交换。”
“怎么样？很划算吧？”毕方望向姑获鸟与重明鸟，“对于你们二位来说可算是空手套白狼了，随便抓了个人类，我就愿意免费帮你们杀掉仇人。当然你们需要为我在青鸾那里背下这口黑锅。只不过呢，这场交易中并没有你们的位置。”
姑获鸟与重明鸟面面相觑，似乎不敢相信毕方居然答应得这么轻松。
“我要做交易的对象是你，人类。”毕方饶有兴趣地看向颜褚，全场的注意力都随着他的目光聚焦在颜褚的身上，“听你刚才的意思，这颗黑蛋已经有了基本的灵智。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……既然他认了你为主，那只有你能断开与他之间的联系……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，放心，我是只很公正的鸟，不喜欢勉强别人，你可以自由决定去留。”
“……”
颜褚陷入了沉思，他没料到毕方居然这么好说话，而且还把这么重要的选择全都交给他。
说实话，他其实想拔腿就跑。
干嘛要卷入这种交易？
干嘛一开始就要在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之间周旋？
我才第二次进来啊！现在不应该在新手村戳史莱姆吗？！怎么一上来就得打boss啊？
我现在明明才lv1啊……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？！
难道就因为捡到了这枚黑蛋？
颜褚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，然后像是以前打游戏一样，一步一步等自己把等级练起来。然后再逐步触及到这些高层次神兽的事件……
但是，他不用回头，就能感受到背后姑获鸟与重明鸟那灼灼的目光！
真该死！
“你们可以自己商量一会儿，没关系，我不着急。”毕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场重要的交易，他悠闲地摆摆手，随手唤来一只青羽赤嘴鹦鹉，吩咐他去准备些食物，“天色也不早了，留在我这里吃点东西吧？好久没跟小姑获和小重明好好聚过了。”
姑获鸟与重明鸟神色严肃，交流了一阵。然后他们主动找上了还在沉思的颜褚。
“人类，我们两个商量过了，”姑获鸟主动佩戴了翻译器，与颜褚交流，“如果你答应毕方前辈，我们愿意现在就与你签订那个契约。而且我们不会让你吃亏，如果你愿意，我们也会用一些宝物与你交换，也能保证在这片山林之中庇护你。”
“答应毕方前辈吧，这颗黑蛋对你的价值是什么呢？”
这颗黑蛋对我的价值是什么呢？颜褚愣了一下。
最初的计划里，他是想要用它来防身的。
无相的法力强大，应该能够在这个鸟兽奔走、灵物遍地的奇妙世界里保障自己的安全。
但是如果姑获鸟与重明鸟签订了契约，同样能保护他的安全，甚至更保险一点……
颜褚心中难以想象得，居然有些动摇。
对啊，如果用一颗来历不明、能力变幻莫测，有可能还在虚弱期的黑蛋，能换来两只ssr等级的大鸟的庇护和毕方的好感，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？更何况还可能获得不少宝物？
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，这是一场十分划算的交易。
他的目的是，复兴他自己的动物园，重明鸟和姑获鸟如果签订契约为自己打工，一定能多赚一笔。但是这枚毫不起眼的黑蛋，又能为动物园做些什么呢？
但是，为什么他的心中还是那么犹豫呢？颜褚意识到了自己的抵触。
“不要。”
似乎察觉到了颜褚内心的动摇，无相稚嫩如小孩的声音随即敲响在颜褚心中。
“唔……”颜褚眯起眼睛，静静得感受着他与无相之间那种亲密的、不可言说的联系——一种源于血脉与灵魂的联系。他能敏锐地捕捉到无相情绪的波动。
他在不情愿，他在害怕，他在央求颜褚留下他……
“我，很多，法术，”无相的声音有些发抖，像是要哭了，“保护，你，不要，离开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颜褚试图反驳无相，但是话哽在喉咙，迟迟说不出口。
“一只脚，鸟，坏！”
“九头，鸟，坏！”
“光明，鸟，坏！”无相情绪里多了点生气。
“三位神鸟也是有各自的立场，各自想要的东西，我们只是在交易，你不能这么说……”真得像个小孩子，颜褚有些好笑，又有些无奈。他轻轻地抚摸它，像是在教孩子辨别是非一般，耐心道，“要说坏，你应该去怪那个金乌，如果没有他作恶在先，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。”
“三只脚，鸟，坏！”无相理解了一会儿，得出结论之后，倔强地说道，“太阳，鸟，法术，杀掉。不会，离开，你。”
颜褚明白了无相的意思。它想要靠自己击杀金乌，这样就不需要用它来交换毕方出手了……
“别勉强，无相，我们还有其他选择。”颜褚无奈地笑了一下，安慰无相道。
“需要，睡，我，可以的。”无相重复着这个词组，“可以的。”
“没必要这样。太勉强你了，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，就当这次没来过。”
无论是姑获鸟与重明鸟的契约，还是毕方许诺的宝物，忽然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。
他最终还是在无相兽一轮又一轮的央求下败下阵来。
颜褚还是不忍心将无相拱手送给毕方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。
他明明应该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纯粹的商人才对。这种时刻，以他的作风，本应该使出一些伎俩，不断抬价，然后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。
但是他这个商人最终还是心软了，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软了。
可能是无相的懵懂和依恋让他无法拒绝……
可能是无相的恳切和打动了他……
最终，他将这次心软归功于他与无相兽之间那种亲切到难以割舍、难以分离的联系之中。
“……”
“我想好了，毕方前辈，”想好之后，颜褚打开了翻译器的开关，“对不起，我不能用这枚黑蛋来与您交换。”
姑获鸟与重明鸟惊讶地看着颜褚。他们想不通颜褚究竟为什么会拒绝？他们已经把筹码给的很大了。
就连毕方也有些意外，他挑挑眉：“当然可以，这是你的选择。”
“这枚黑蛋很依恋我，而且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。”颜褚又向姑获鸟与重明鸟两只大鸟解释道，“金乌的事，我想等我成长起来之后，会给予你们帮助的。”
“看来关于这枚黑蛋的交易失败了啊，”两只大鸟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毕方打断，“那么人类，请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？有没有想法来我这里……”
毕方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忽然，一个稚嫩的孩童一般的声音在场的每个人心中响起。
“杀了，三脚，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