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时候想着,自己要变得厉害,强大,他要保护蒲桑子,让她能够肆意妄为地活上一生。
甚至是直到慕家人找上门,他这才会想起,他也趁发过誓,一定要让抛弃他的人后悔莫及。
想来,没有带上任何仇恨执着的路,才是最好走的路。
蒲桑子手上的动作听住,原本侧着的脑袋,现在整张脸都遮在了他的背上。
“你该为自己活下去。”
她淡淡的,又是无力。
“可是阿子,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着自己的意志,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他说得对,也是蒲桑子清清楚楚地知道。
不是所有人,都能够好好地活下去。
这么多年,他没有出头人,没有开导者,像是个泥娃娃,在摸爬滚打地长大。人不是一出生就懂该长成什么样的人,什么是正直,什么是善良,什么是独立。
他在琢磨之中长大,很多东西,悟不透,但也没人告诉,其实不用悟透的。
心宽才能百事顺。
“那你背着我,带我回去,哥哥。”
瓮声瓮气的话,她久久不愿意将脑袋抬起。
之后的每一步,蒲桑子都能清晰地感受着,随着他的心跳,就好像每一步,都格外地重要。
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,一片唏嘘声。她不用睁眼都能感受到。
手指缓缓攥紧,以往期盼过无数次的画面,可如今真真切切地发生了,她没有那份喜悦,没有那份激动。只是觉得,这好像一个深渊,她跳了进去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随后,耳边就是震惊的胡乱声。
“妈呀,妈呀。这剧情,这完完全全脱离控制了。”
“这慕子安怎么把他对我们妹宝的心思公之于众了,不对,不对啊。”
“他应该被林邀月下药,应该被误认为是要对林邀月负责,应该娶了林邀月,然后直接摆烂,将蒲桑子囚禁才对。”
“这?之后的剧情都没了?林邀月对慕子安使用傀儡邪术,让他每日去折磨妹宝,刨心取血?妹宝误会是慕子安要杀他,心灰意冷?”
“全乱套了,乱套了,这是想要谋权篡位,我们徐谦也怎么办,这傻小子喜欢了妹宝这么久,之前至少还能同生共死,现在,难不成看着妹宝儿孙满堂?”
门关上。
一切归于平静。
蒲桑子坐在那,迟迟没有缓过神来。
那些话是什么意思?
上一世,慕子安压根都没想过要杀自己。是林邀月用了傀儡术。
便是直到死,她都在怪罪慕子安。
被人愚弄的怒意,蒲桑子死死咬上自己的嘴皮。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慕子安,她就不知,他这般心智已乱之人,使用这些控制之术,只会加重病情。
手臂上那一道道的伤疤,她爱他,怎么会看得下去。
那双几乎烂掉的手臂,每日的邪术,他的迷茫和无措,他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,他会是如何折磨自己。
慕子安给她说过,当他知道自己玷污了林邀月时,他几乎想过直接死在蒲桑子面前。可林邀月一个姑娘家,他如此作为,只会让她成为一个笑柄,会让她步步艰辛。所以他必须得娶她。之后,再让她主动将自己弃了就好。
他愧疚,认为对不上蒲桑子,那一夜,他还是不受控制地,在自己手臂上划上了伤痕。
只有疼痛,才能让他短暂的麻木。
他真的,已经很苦了。
蒲桑子一直以为,林邀月再如何,但她真就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慕子安的,所以她才能在自己面前,用着小儿科的伎俩来回作死。
她想,留下对慕子安好的人。
可偏偏,她的爱也不过如此。
想要弄死自己,分散他们,她甚至不惜将慕子安作为筹码。
那她真就是丢弃了能够活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筹码。
她不是慕子安,把自己杀了,还能有幼时的情谊,还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将人救治。
对于伤害自己的人,她能做到比任何人都残忍。
他们都忘了,她蒲桑子,也是个,没人教对错的人。